第一百三十五回

  济公请雷诛妖怪 飞龙诚心拜圣僧

  话说李云因家中无柴米,老母不能充饥,自己无法,来到山口,一捡两条扁担,两把板斧。大蟒也并不吃他。李云由蟒边走过去,上山打柴,挑柴回来,仍由蟒旁边过,大蟒也不动弹。后来一传,嚷动了会稽县知县,来祭奠大蟒。知县烧香说:“大蟒你真有道德,你快走,找深山洞府参修去,可以成正果,少得民间作乱。”果然一阵风,大蟒起在半悬空,往四外一看,见有一座山洞,洞里有一股妖气。大蟒摇身一变,变了一个老道,头戴九梁中,身穿蓝道袍,白袜云鞋,来到洞门。往里一看,里面有一个和尚,端然正坐,闭目参修。老道说:“这位道兄请了。”和尚一看说:“道兄从哪里来的?”蟒老道说:“我原本在虎邱山禅家院参修,那里有大造化人占了,我此时无地安身。师兄你怎么称呼?在此何干?”和尚说:“我乃飞龙僧是也,在洞中修真养性。未领教道兄怎么称呼?修炼有多少年代?”蟒老道说:“我有八千多年的道行,我乃无名氏。你有多少年的功德?”和尚说:“我有五千年的道行。我虽是五千年,我可做了些功德事,常在外面施符水治病,了然功德,常常下山,不在洞内。道兄既是没处去,何妨你就在我洞中一同参修,你我彼此也有个伴当。”老道说:“也好。”就同飞龙僧二人在一处,时常盘道说法。这天和尚说:“道兄,你在洞里养静罢,我要下山去做功德事。”老道说:“好,你去罢,我也不懂的做功德,我就懂的参星拜斗,务正参修,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。”

  和尚下了山,在外面治病。听说白水湖妖精闹的利害,飞龙僧想:“知府贴榜文,请人捉妖,我要把妖精除了,也是一件功德事。”自己一想:“我见知府,我说,我是飞龙僧,他准不恭敬我。听说尘世有个济颠僧,名头高大,莫如我变做个济颠僧,知府准恭敬我,他又没见过济颠僧什么样儿。”他自己想,济颠必是个大罗汉样子。他这才变了一个大和尚,赤红脸,穿黄袍,一见知府很恭敬,焉想到一捉妖,他不是那湖里妖精的敌手。他说回庙去取法宝,他是回了山了,一见蟒老道,提说在白水湖捉妖之故。飞龙僧说:“道兄,你帮我把妖精捉了,你我也是一件功德。”老道说:“我不行,我也不会法术。再说咱们两个人也是妖精,又非正果,哪有妖去拿妖的道理,你自己去罢,我也不想有功,但求无过就是了。”飞龙僧一想:“蟒道真不懂交情,也罢,我也不用你,明天我自己去,跟白水湖妖精一死相拼,拼着我这五千年道行不要了,我捉不了他,我也就不回山了。倘如上天有眼,可怜我,也许我成了事。”

  到次日,这才来跟妖精拼命,偏巧遇见真济公。他想:“济公他老人家,乃是罗汉,我趁此机何不认圣僧为师,也可以学点法术。”济公叫他戴着帽子,到湖里把鳄鱼头上的妇人脏布抢了去,雷把鳄鱼击了。飞龙僧在暗中看着,知府给济公备马,请济公上衙门。他暗中一打济公这匹马,马往北跑走来,他这才由树林绕出来,口称:“圣僧别走,弟子给你老人家送帽子来了,求圣僧大发慈悲,收弟子做个徒弟罢。”

  济公禅师一看,原来是假济颠,哈哈大笑说:“你要拜我和尚为师,我瞧你是什么变的。”假济颠说:“师父要瞧我的本像,那倒现成。”立刻把帽子递给济公,他把身形一晃,露出本像。济公一看,这宗东西,有二十余丈长,有十二条腿,也是龙脑袋,他本是龙种,龙要污了蜈蚣,就生这宗兽,名叫飞龙,故此他叫飞龙僧。济公看罢,说:“你要认我和尚为师,我不能收你,我们和尚都是人,没有畜类当和尚的。”飞龙僧嗷嗷直叫,人有人言,兽有兽语,说:“圣僧慈悲慈悲罢。”和尚说:“你要认我也行,我把你用火烧了,你再投胎,托生人世,长大了,我收你做徒弟。”

  飞龙说:“火烧不好受。”和尚说:“要不然,我拿石头把你打死。”飞龙说:“我舍不得我这五千年的道行。”和尚说:“要不然,我不收你。”飞龙一听,身形一晃,一溜烟没了。忽然济公的这匹马又惊了,和尚说:“好东西,你这可是存心跟我耍笑。”说着话,正往前走,只见跟前一晃,来了一个和尚,也是短头发有二寸多长,一脸的油腻,破僧衣,短袖缺领,腰系绒绦,疙里疙瘩,光着两只脚,穿着两只草鞋,跟济公一个样子的打扮。来到近前说:“师父你这收我不收我?”济公一瞧也乐了,说:“也罢,我和尚收你就是了,你过来。”济公用手拍着他的天灵盖,说道。“你得道绍兴南,出家会稽山,神通多广大,舍药济贫寒,修行飞龙洞,道德五千年,拜在贫僧面,赐名叫 悟禅。”小和尚立刻给济公磕了头。济公说:“徒弟跟我走罢。”

  师徒二人刚要往回走,雷鸣、陈亮、孙道全三个人追赶下来,远远一看,雷鸣说:“老三你看咱们师父分身法。”孙道全说:“不是,东边站着穷和尚,是方才那个假济颠变的,西边站着那才是咱们师父呢。”雷鸣说:“你怎么瞧得出来?”孙道全说:“我拿符水洗过眼,我看的出来。他头上有黑气是妖精。”陈亮说:“什么妖精?”孙道全说:“看不出,只知道是妖精。”说着话走到切近。济公说:“雷鸣、陈亮、悟真过来见见你师兄,我收他做徒弟,起名悟禅。”雷呜、陈亮说:“师父你收徒弟,有个先来后到,我们先进门,他后进门,怎么他倒是师兄呢?”济公说:“不论先收后收,他的道行比你们大,过来见见。”雷鸣说:“比比身量,他也矮得多。”

  雷鸣、陈亮过来,要跟悟禅比,悟禅赶紧跑在旁边躲闪。济公说:“你跑什么?”悟禅说:“师父不是别的,我身子零碎东西多,怕他们两人挨着我,得便偷的什么。”雷鸣说:“好,你这个嘴真尖。”济公说:“别空闹,咱们走罢。”师徒五个,这才回到知府衙门,济公下了马,大家往里够奔。来到书房,知府顾国章一瞧一愣,说:“哪位是济公?”和尚说:“这是我的徒弟悟弹,改头换面,你们就不认识了。”知府说:“原来是少师父,请坐请坐。”立刻大众落座,有家人献茶,知府吩咐摆两桌酒,悟禅、悟真、雷鸣、陈亮四个人一桌,知府陪着济公喝酒谈说。正喝着酒,进来家人回禀,拿着一封信,说:“大人家里来了信了,有紧要的事,请大人过目。”

  知府接过信来一看,叹了一声:“圣僧请你看罢,我的官运实在不好。”和尚说:“怎么?”知府说:“现在家有老母,今年已七十余岁,病的甚沉重,倘然我娘亲一故,我岂不是要丁忧守制”,和尚一按灵光,说:“不要紧,我和尚有药,管叫老太太吃了多活几年。”知府说:“虽有药那也不行,我家离有一千八百里,遥遥往返,得走一个月,有药也赶不上。”和尚说:“不要紧,叫我的徒弟给你家里送去。悟禅过来。”悟禅说:“伺候师父。”和尚说:“我派你给太守家里去送药,得几天回来?”悟禅说:“大人家里不是山东么?”知府说:“是。”悟禅说:“要没什么耽误,有两个时辰,我就回来。”知府一听,心中有些不信:“少师父你要真能两个时辰打回来,我写一封信,求师父把药送到我家里,有一挂多宝串,给我要来。”悟禅说:“那行。”

  济公给了一块药,交给悟禅,悟禅说:“师父我走了。”济公说:“你去罢。”悟禅刚一出门,转身又回来,说:“师父我不去了。”济公说:“怎么?”悟禅说:“师父你瞧,知府有多大样子,这么远我去给送药,他连送都不送,仿佛应当则分,我不去了。”知府一听说:“少师父,不要见怪,我疏忽了,少师父请,我送你。”悟禅这才往外走,知府刚送出衙门,说:“少师父多辛苦。”

  悟禅一晃脑袋,嗞溜一股烟没了。就听二门里“哎呦、噗冬哗啦”,怎么一回事呢?原来家人刚打厨房拿油盘,托着四样菜来上菜,一进二门,只见一个小和尚一晃脑袋,一溜烟没了,吓得他油盘也摔了,跌了一个跟头。知府故作没瞧见,这就是大人不见小人过。知府进来陪着济公喝酒,偶然和尚一哆嗦,赶紧把雷鸣、陈亮叫到无人之处。济公禅师说一夕话,把雷鸣、陈亮吓的赶紧就走。不知所因何故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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