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纪三十八
起重光大渊献,尽阏逢摄提格,凡四年。
安皇帝辛义熙七年(辛亥,公元四一一年)
春,正月,己未,刘裕还建康。
秦广平公弼有宠于秦王兴,为雍州刺史,镇安定。姜纪谄附于弼,劝弼结兴左右以求入朝。兴征弼为尚书令、侍中、大将军。弼遂倾身结纳朝士,收采名势,以倾东宫;国人恶之。会兴以西北多叛乱,欲命重将镇抚之;陇东太守郭播请使弼出镇,兴不从,以太常索稜为太尉、领陇西内史,使招抚西秦。西秦王乾归遣使送所掠守宰,谢罪请降。兴遣鸿胪拜乾归都督陇西、岭北、匈奴、杂胡诸军事、征西大将军、河州牧、单于、河南王,太子炽磐为镇西将军、左贤王、平昌公。
兴命群臣搜举贤才。右仆射梁喜曰:“臣累受诏而未得其人,可谓世之乏才。”兴曰:“自古帝王之兴,未尝取相于昔人。待将于将来,随时任才,皆能致治。卿自识拔不明,岂得远诬四海乎!”群臣咸悦。
秦姚详屯杏城,为夏王勃勃所逼,南奔大苏;勃勃遣平东将军鹿弈干追斩之,尽俘其众。勃勃南攻安定,破尚书杨佛嵩于青石北原,降其众四万五千;进攻东乡,下之,徙三千馀户于贰城。秦镇北参军王买德奔夏,夏王勃勃问以灭秦之策,买德曰:“秦德虽衰,籓镇犹固,愿且蓄力以待之。”勃勃以买德为军师中郎将。秦王兴遣卫大将军常山公显迎姚详,弗及,遂屯杏城。
刘籓帅孟怀玉等诸将追卢循至岭表,二月,壬午,怀玉克始兴,斩徐道覆。
河南王乾归徙鲜卑仆浑部三千馀户于度坚城,以子敕勃为秦兴太守以镇之。
焦朗犹据姑臧,沮渠蒙逊攻拔其城,执朗而宥之;以其弟挐为秦州刺史,镇姑臧。遂伐南凉,围乐都。三旬不克;南凉王傉檀以子安周为质,乃还。
吐谷浑树洛干伐南凉,败南凉太子虎台。
南凉王傉檀欲复伐沮渠蒙逊,邯川护军孟恺谏曰:“蒙逊新并姑臧,凶势方盛,不可攻也。”傉檀不从,五道俱进,至番禾、苕藋,掠五千馀户而还。将军屈右曰:“今既获利,宜倍道旋师,早度险伌。蒙逊善用兵,若轻军猝至,大敌外逼,徙户内叛,此危道也。”卫尉伊力延曰:“彼步我骑,势不相及。今倍道而归则示弱,且捐弃资财,非计也。”俄而昏雾风雨,蒙逊兵大至,傉檀败走。蒙逊进围乐都,傉檀婴城固守,以子染干为质以请和,蒙逊乃还。
三月,刘裕始受太尉、中书监,以刘穆之为太尉司马,陈郡殷景仁为行参军。裕问穆之曰:“孟昶参佐谁堪入我府者?”穆之举前建威中兵参军谢晦。晦,安兄据之曾孙也,裕即命为参军。裕尝讯囚,其旦,刑狱参军有疾,以晦代之;于车中一览讯牒,催促便下。相府多事,狱系殷积,晦随问酬辨,曾无违谬;裕由是奇之,即日署刑狱贼曹。晦美风姿,善言笑,博赡多通,裕深加赏爱。
卢循行收兵至番禺,遂围之。孙处据守二十馀日。沈田子言于刘籓曰:“番禺城虽险固。本贼之巢穴;今循围之,或有内变。且孙季高众力寡弱,不能持久,若使贼还据广州,凶势复振矣。”夏,四月,田子引兵救番禺,击循,破之,所杀万馀人。循走,田子与处共追之,又破循于危梧、郁林、宁浦。会处病,不能进,循奔交州。
初,九真太守李逊作乱,交州刺史交趾杜瑗讨斩之。瑗卒,朝廷以其子慧度为交州刺史。诏书未至,循袭破合浦,径向交州;慧度帅州府文武拒循于石碕,破之,循馀众犹三千人,李逊馀党李脱等结集俚獠五千馀人以应循。庚子,循晨至龙编南津;慧度悉散家财以赏军士,与循合战,掷雉尾炬焚其舰,以步兵夹岸射之,循从舰俱然,兵众大溃。循知不免,先鸩妻子,召妓妾问曰:“谁能从我死者?”多云;“雀鼠贪生,就死实难。”或云:“官尚当死,某岂愿生!”乃悉杀诸辞死者,因自投于水。慧度取其尸斩之,并其父子及李脱等,函七首送建康。
初,刘毅在京口,贫困,与知识射于东堂。庾悦为司徒右长史,后至,夺其射堂;众人皆避之,毅独不去。悦厨馔甚盛,不以及毅;毅从悦求子鹅炙,悦怒不与,毅由是衔之。至是,毅求兼督江州,诏许之,因奏称:“江州内地,以治民为职。不当置军府凋耗民力,宜罢军府移镇豫章;而寻阳接蛮,可即州府千兵以助郡戍。”于是解悦都督、将军官,以刺史镇豫章。毅以亲将赵恢领千兵守寻阳;悦府文武三千悉入毅府,符摄严峻。悦忿惧,至豫章,疽发背卒。
河南王乾归徙羌句岂等部众五千馀户于叠兰城,以兄子阿柴为兴国太守以镇之。五月,复以子木栾干为武威太守,镇嵻良城。
丁卯,魏主嗣谒金陵,山阳候奚斤居守。昌黎王慕容伯儿谋反;己已,奚斤并其党收斩之。
秋,七月,燕王跋以太子永领大单于,置四辅。柔然可汗斛律遣使献马三千匹于跋,求娶跋女乐浪公主。跋命群臣议之。辽西公素弗曰:“前世皆以宗女妻六夷,宜许以妃嫔之女,乐浪公主不宜下降非类。”跋曰:“朕方崇信殊俗,奈何欺之!”乃以乐浪公主妻之。
跋勤于政事,劝课农桑,省徭役,薄赋敛;每遣守宰,必亲引见,问为政之要,以观其能。燕人悦之。
河南王乾归遣平昌公炽磐及中军将军审虔伐南凉。审虔,乾归之子也。八月,炽磐兵济河,南凉王傉檀遣太子虎台逆战于岭南。南凉兵败,虏牛马十馀万而还。
沮渠蒙逊帅轻骑袭西凉,西凉公暠曰:“兵有不战而败敌者,挫其锐也。蒙逊新与吾盟,而遽来袭我,我闭门不与战,待其锐气竭而击之,蔑不克矣。”顷之,蒙逊粮尽而归,暠遣世子歆帅骑七邀击之,蒙逊大败,获其将沮渠百年。
河南王乾归攻秦略阳太守姚在于柏阳堡,克之。冬,十一月,进攻南平太守王憬于水洛城,又克之,徙民三千馀户于谭郊。遣乞伏审虔帅众二万城谭郊。十二月,西羌彭利发袭据枹罕,自称大将军、河州牧,乾归讨之,不克。
是岁,并州刺史刘道怜为北徐刺史,移镇彭城。
安皇帝辛义熙八年(壬子,公元四一二年)
春,正月,河南王乾归复讨彭利发,至奴葵谷,利发弃众南走,乾归遣振威将军乞伏公府追至清水,斩之,收羌户一万三千,以乞伏审虔为河州刺史镇枹罕而还。
二月,丙子,以吴兴太守孔靖为尚书右仆射。河南王乾归徙都谭郊,命平昌公炽磐镇苑川。乾归击吐谷浑阿若干于赤水,降之。
夏,四月,刘道规以疾求归,许之。道规在荆州累年,秋毫无犯。及归,府库帷幕,俨然若旧。随身甲士二人迁席于舟中,道规刑之于市。
以后将军豫州刺史刘毅为卫将军、都督荆、宁、秦、雍四州诸军事、荆州刺史。毅谓左卫将军刘敬宣曰:“吾忝西任,欲屈卿为长史南蛮,岂有见辅意乎?”敬宣惧,以告太尉裕。裕笑曰:“但令老兄平安,必无过虑。”
毅性刚愎,自谓建义之功与裕相埒,深自矜伐,虽权事推裕而心不服。及居方岳,常怏怏不得志。裕每柔而顺之,毅骄纵滋甚,尝云:“恨不遇刘、项,与之争中原!”及败于桑落,知物情已去,弥复愤激。裕素不学,而毅颇涉文雅,故朝土有清望者多归之,与尚书仆射谢混、丹阳尹郗僧施,深相凭结。僧施,超之从子也。毅既据上流,阴有图裕之志,求兼督交、广二州,裕许之。毅又奏以郗僧施为南蛮校尉后军司马,毛修之为南郡太守,裕亦许之,以刘穆之代僧施为丹阳尹。毅表求至京口辞墓,裕往会之于倪塘。宁远将军胡籓言于裕曰:“公谓刘卫军终能为公下乎?”裕默然,久之,曰:“卿谓何如?”籓曰:“连百万之众,攻必取,战必克,毅固以此服公。至于涉猎传记,一谈一咏,自许以为雄豪;以是搢绅白面之士辐凑归之。恐终不为公下,不如因会取之。”裕曰:“吾与毅俱有克复之功,其过未彰,不可自相图也。”
乞伏炽磐攻南凉三河太守吴阴于白土,克之,以乞伏出累代之。
六月,乞伏公府弑河南王乾归,并杀其诸子十馀人,走保大夏。平冒公炽磐遣其弟广武将军智达、扬武将军木弈干帅骑三千讨之;以其弟昙达为镇京将军,镇谭郊,骁骑将军娄机镇苑川。炽磐帅文武及民二万馀户迁于枹罕。
秦人多劝秦王兴乘乱取炽磐,兴曰:“伐人丧,非礼也。”夏王勃勃欲攻炽磐,军师中郎将王买德谏曰:“炽磐,吾之与国,今遭丧乱,吾不能恤,又恃众力而伐之,匹夫且犹耻为,况万乘乎!”勃勃乃止。
闰月,庚子,南郡烈武公刘道规卒。
秋,七月,己巳朔,魏主嗣东巡,置四厢大将、十二小将;以山阳侯斤、元城侯屈行左、右丞相。庚寅,嗣至濡源,巡西北诸部落。
乞伏智达等击破乞伏公府于大夏,公府奔叠兰城,就其弟阿柴。智达等攻拔之,斩阿柴父子五人。公府奔嵻良南山,追获之,并其四子,轘之于谭郊。
八月,乞伏炽磐自称大将军、河南王,大赦,改元永康;葬乾归于枹罕,谥曰武元王,庙号高祖。皇后王氏崩。
庚戌,魏主嗣还平城。
九月,河南王炽磐以尚书令武始翟勍为相国,侍中、太子詹事赵景为御史大夫;罢尚书令、仆、尚书六卿、侍中等官。
癸酉,葬僖皇后于休平陵。
刘毅至江陵,多变易守宰,辄割豫州文武、江州兵力万馀人以自随。会毅疾笃,郗僧施等恐毅死,其党危,乃劝毅请从弟兗州刺史籓以自副,太尉裕伪许之。籓自广陵入朝,己卯,裕以诏书罪状毅,云与籓及谢混共谋不轨,收籓及混赐死。初,混与刘毅款昵,混从兄澹常以为忧,渐与之疏,谓弟璞及从子瞻曰:“益寿此性,终当破家。”澹,安之孙也。
庚辰,诏大赦,以前会稽内史司马休之为都督荆、雍、梁、秦、宁、益六州诸军事、荆州刺史;北徐州刺史刘道怜为兗、青二州刺史,镇京口。使豫州刺史诸葛长民监太尉留府事。裕疑长民难独任,乃加刘穆之建武将军,置佐吏,配给资力以防之。
壬午,裕帅诸军发建康,参军王镇恶请给百舸为前驱。丙申,至姑孰,以镇恶为振武将军,与龙骧将军蒯恩将百舸前发。裕戒之曰:“若贼可击,击之;不可者,烧其船舰,留屯水际以待我。”于是镇恶昼夜兼行,扬声言刘兗州上。
冬,十月,己未,镇恶至豫章口,去江陵城二十里,舍船步上。蒯恩军居前,镇恶次之。舸留一二人,对舸岸上立六七旗,旗下置鼓,语所留人:“计我将至城,便鼓严,令若后有大军状。”又分遣人烧江津船舰。镇恶径前袭城,语前军士:“有问者,但云刘兗州至。”津戍及民间皆晏然不疑。未至城五、六里,逢毅要将硃显之欲出江津,问:“刘兗州何在?”军士曰:“在后。”显之至军后,不见籓,而见军人担彭排战具,望江津船舰已被烧,鼓严之声甚盛,知非籓上,便跃马驰去告毅,行令闭诸城门。镇恶亦驰进,门未及下关,军人因得入城。卫军长史谢纯入参承毅,出闻兵至,左右欲引车归。纯叱之曰:“我,人吏也,光将安之!”驰还入府。纯,安兄据之孙也。镇恶与城内兵斗,且攻其金城。自食时至中晡,城内人败散。镇恶穴其金城而入,遣人以诏及赦文并裕手书示毅,毅皆烧不视,与司马毛修之等督士卒力战。城内人犹未信裕自来,军士从毅自东来者,与台军多中表亲戚,且斗且语,知裕自来,人情离骇。逮夜,听事前兵皆散,斩毅勇将赵蔡,毅左右兵犹闭东西閤拒战。镇恶虑暗中自相伤犯,乃引军出围金城,开其南面。毅虑南有伏兵,夜半,帅左右三百许人开北门突出。毛修之谓谢纯曰:“君但随仆去。”纯不从,为人所杀。毅夜投牛牧佛寺。初,桓蔚之败也,走投牛牧寺僧昌,昌保藏之,毅杀昌。至是,寺僧拒之曰:“昔亡师容桓蔚,为刘卫军所杀,今实不敢容异人。”毅叹曰:“为法自弊,一至于此!”遂缢而死。明日,居人以告,乃斩首于市,并子侄皆伏诛。毅兄模奔襄阳,鲁宗之斩送之。
初,毅季父镇之闲居京口,不应辟召,常谓毅及籓曰:“汝辈才器,足以得志,但恐不久耳。我不就尔求财位,亦不同尔受罪累。”每见毅、籓导从到门。辄诟之,毅甚敬畏,未至宅数百步,悉屏仪卫,与白衣数人俱进。及毅死,太尉裕奏征镇之为散骑常侍、光禄大夫,固辞不至。
仇池公杨盛叛秦,侵扰祁山。秦王兴遣建威将军赵琨为前锋,立节将军姚伯寿继之,前将军姚恢出鹫峡,秦州刺史姚暠出羊头峡,右卫将军胡翼度出汧城,以讨盛。兴自雍赴之,与诸将会于陇口。
天水太守王松匆言于嵩曰:“先帝神略无方,徐洛生以英武佐命,再入仇池,无功而还;非杨氏智勇难全也,直地势险固耳。今以赵琨之众,使君之威,准之先朝,实未见成功。使君具悉形便,何不表闻!”嵩不从。盛帅众与琨相持,伯寿畏懦不进,琨众寡不敌,为盛所败。兴斩伯寿而还。
兴以杨佛嵩为雍州刺史,帅岭北见兵以击夏。行数日,兴谓群臣曰:“佛嵩每见敌,勇不自制,吾常节其兵不过五千人。今所将既多,遇敌必败,行已远,追之无及,将若之何?”佛嵩与夏王勃勃战,果败,为勃勃所执,绝亢而死。
秦立昭仪齐氏为后。
沮渠蒙逊迁于姑臧。
十一月,己卯,太尉裕至江陵,杀郗僧施。初,毛修之虽为刘毅僚佐。素自结于裕,故裕特宥之。赐王镇恶爵汉寿子。裕问毅府咨议参军申永曰:“今日何施而可?”永曰:“除其宿畔,倍其惠泽,贯叙门次,显擢才能,如此而已。”裕纳之,下书宽租省调,节役原刑,礼辟名士,荆人悦之。
诸葛长民骄纵贪侈,所为多不法,为百姓患,常惧太尉裕按之。及刘毅被诛,长民谓所亲曰:“‘昔年醢彭越,今年杀韩信。’祸其至矣!”乃屏人问刘穆之曰:“悠悠之言,皆云太尉与我不平,何以至此?”穆之曰:“公溯流远征,以老母稚子委节下。若一豪不尽,岂容如此邪!”长民意乃小安。
长民弟辅国大将军黎民说长民曰:“刘氏之亡,亦诸葛氏之惧也,宜因裕未还而图之。”长民犹豫未发,既而叹曰:“贫贱常思富贵,富贵必履危机。今日欲为丹徒布衣。岂可得邪!”因遗冀州刺史刘敬宣书曰:“盘龙狠戾专恣,自取夷灭。异端将尽,世路方夷,富贵之事,相与共之。”敬宣报曰:“下官自义熙以来,忝三州、七郡,常惧福过灾生,思避盈居损。富贵之旨,非所敢当。”且使以书呈裕,裕曰:“阿寿故为不负我也。”
刘穆之忧长民为变,屏人问太尉行参军东海何承天曰:“公今行济否?”承天曰:“荆州不忧不时判,别有一虑耳。公昔年自左里还入石头,甚脱尔;今还,宜加重慎。”穆之曰:“非君,不闻此言。”
裕在江陵,辅国将军王诞白裕求先下,裕曰:“诸葛长民似有自疑心,卿讠巨宜便去!”诞曰:“长民知我蒙公垂眄,今轻身单下,必当以为无虞,乃可以少安其意耳。”裕笑曰:“卿勇过贲、育矣。”乃听先还。
沮渠蒙逊即河西王位,大赦,改元玄始,置官僚如凉王光为三河王故事。
太尉裕谋伐蜀,择元帅而难其人。以西阳太守硃龄石既有武干,又练吏职,欲用之。众皆以为龄石资名尚轻,难当重任,裕不从。十二月,以龄石为益州刺史,帅宁朔将军臧熹、河间太守蒯恩、下邳太守刘钟等伐蜀,分大军之半二万人以配之。熹,裕之妻弟,位居龄石之右,亦隶焉。
裕与龄石密谋进取,曰:“刘敬宣往年出黄虎,无功而退。贼谓我今应从外水往,而料我当出其不意犹从内水来也。如此,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备内道。若向黄虎,正堕其计。今以大众自外水取成都,疑兵出内水,此制敌之奇也。”而虑此声先驰,贼审虚实。别有函书封付龄石,署函边曰:“至白帝乃开。”诸军虽进,未知处分所由。
毛修之固请行,裕恐修之至蜀,必多所诛杀,土人与毛氏有嫌,亦当以死自固,不许。
分荆州十郡置湘州。
加太尉裕太傅、扬州牧。
丁巳,魏主嗣北巡,至长城而还。
安皇帝辛义熙九年(癸丑,公元四一三年)
春,二月,庚戌,魏主嗣如高柳川。甲寅,还宫。
太尉裕自江陵东还,骆驿遣辎重兼行而下,前刻至日,每淹留不进。诸葛长民与公卿频日奉候于新亭,辄差其期。乙丑晦,裕轻舟径进,潜入东府。三月,丙寅朔旦,长民闻之,惊趋至门。裕伏壮土丁旿于幔中,引长民却人闲语,凡平生所不尽者皆及之,长民甚悦。丁旿自幔后出,于座拉杀之,舆尸付廷尉。收其弟黎民,黎民素骁勇,格斗而死。并杀其季弟大司马参军幼民、从弟宁朔将军秀之。庚午,秦王兴遣使至魏修好。
太尉裕上表曰:“大司马温以‘民无定本,伤治为深’,《庚戌》土断以一其业。于是财阜国丰,实由于此。自兹迄今,渐用颓驰;请申前制。”于是依界土断,唯徐、兗、青三州居晋陵者,不在断例;诸流寓郡县多所并省。
戊寅,加裕豫州刺史。裕固让太傅、州牧。
林邑范胡达寇九真,杜慧度击斩之。
河南王炽磐遣镇东将军昙达、平东将军王松寿将兵东击休官权小郎、吕破胡于白石川,大破之,虏其男女万馀口,进据白石城。显亲休官权小成、吕奴迦等二万馀户据白坑不服,昙达攻斩之,陇右休官悉降。秦太尉索稜以陇西降炽磐,炽磐以稜为太傅。
夏王勃勃大赦,改元凤翔。以叱干阿利领将作大匠,发岭北夷、夏十万人筑都城于朔方水北、黑水之南。勃勃曰:“朕方统一天下,君临万邦,宜名新城曰统万。”阿利性巧而残忍,蒸土筑城,锥入一寸,即杀作者而并筑之。勃勃以为忠,委任之。凡造兵器成,呈之,工人必有死者,射甲不入则斩弓人,入则斩甲匠。又铸铜为一大鼓。飞廉、翁仲、铜驼、龙虎之属,饰以黄金,列于宫殿之前。凡杀工匠数千,由是器物皆精利。
勃勃自谓其祖从母姓为刘,非礼也。古从氏族无常,乃改姓赫连氏,言帝王系天为子,其徽赫与天连也。其非正统者,皆以铁伐为氏,言其刚锐如铁,皆堪伐人也。
夏,四月,乙卯,魏主嗣西巡,命郑兵将奚斤、鸿飞将军尉古真、都将闾大肥等击越勤部于跋那山。大肥,柔然人也。
河南王炽磐遣安北将军乌地延、冠军将军翟绍击吐谷浑别统句旁于泣勤川,大破之。
河西王蒙逊立子政德为世子,加镇卫大将军、录尚书事。
南凉王傉檀伐河西王蒙逊,蒙逊败之于若厚坞,又败之于若凉;因进围乐都,二旬不克。南凉湟河太守文支以郡降于蒙逊,蒙逊以文支为广武太守。蒙逊复伐南凉,傉檀以太尉俱延为质,乃还。
蒙逊西如苕台,遣冠军将军伏恩将骑一万袭卑和、乌啼二部,大破之,俘二千馀落而还。
蒙逊寝于新台,阉人王怀祖击蒙逊,伤足,其妻孟氏禽斩之。蒙逊母车氏卒。
五月,乙亥,魏主嗣如云中旧宫。丙子,大赦。西河胡张外等聚众为盗;乙卯,嗣遣会稽公长乐刘絜等屯西河招讨之。六月,嗣如五原。
硃龄石等至白帝发函书,曰:“众军悉从外水取成都。臧熹从中水取广汉,老弱乘高舰十馀,从内水向黄虎。”于是诸军倍道兼行。谯纵果命谯道福将重兵镇倍城,以备内水。龄石至平模,去成都二百里,纵遣秦州刺史候晖、尚书仆射谯诜帅众万馀屯平模,夹岸筑城以拒之。龄石谓刘钟曰:“今天时盛热,而贼严兵固险,攻之未必可拔,只增疲困。且欲养锐息兵以伺其隙,何如?”钟曰:“不然。前扬声言大从向内水。谯道福不敢舍涪城。今重军猝至,出其不意,侯晖之徒已破胆矣。贼阻兵守险者,是其惧不敢战也。因其凶惧。尽锐攻之,其势必克。克平模之后,自可鼓行而进,成都必不能守矣。若缓兵相守,彼将知人虚实。涪军忽来,并力拒我。人情既安,良将又集,此求战不获,军食无资,二万馀人悉为蜀子虏矣。”龄石从之。
诸将以水北城地险兵多,欲先攻其南城。龄石曰:“今屠南城,不足以破北,若尽锐以拔北城,则南城不麾自散矣。”秋,七月,龄石帅诸军急攻北城,克之,斩侯晖、谯诜;引兵回趣南城,南城自溃。龄石舍船步进。焦纵大将谯抚之屯牛脾,谯小苟塞打鼻。臧熹击抚之,斩之;小苟闻之,亦溃。于是纵诸营屯望风相次奔溃。
戊辰,纵弃成都出走,尚书令马耽封府库以待晋师。壬申,龄石入成都,诛纵同祖之亲,馀皆按堵,使复其业。纵出成都。先辞墓,其女曰:“走必不免,只取辱焉。等死,死于先人之墓可也。”纵不从。谯道福闻平模不守。自涪引兵入赴,纵往投之。道福见纵,怒曰:“大丈夫有如此功业而弃之,将安归乎!人谁不死,何怯之甚也!”因投纵以剑,中其马鞍。纵乃去,自缢死,巴西人王志斩其首以送龄石。道福谓其众曰:“蜀之存亡,实系于我,不在谯王。今我在,犹足一战。”众皆许诺。道福尽散金帛以赐众,众受之而走。道福逃于獠中,巴民杜瑾执送之,斩于军门。龄石徙马耽于越嵩,耽谓其徒曰:“硃侯不送我京师,欲灭口也,吾必不免。”乃盥洗而卧,引绳而死。须臾,龄石使至,戮其尸。诏以龄石进监梁、秦州六郡诸军事,赐爵丰城县侯。
魏奚斤等破越勤于跋那山西,徙二万馀家于大宁。
河西胡曹龙等拥部众二万人来入蒲子,张外降之,推龙为大单于。
丙戌,魏主嗣如定襄大洛城。
河南王炽磐击吐谷浑支旁于长柳川,虏旁及其民五千馀户而还。
八月,癸卯,魏主嗣还平城。
曹龙请降魏,执送张外,斩之。
丁丑,魏主嗣如豺山宫。癸未,还。九月,再命太尉裕为太傅、扬州牧;固辞。
河南王炽磐击吐谷浑别统掘逵于渴浑川,大破之,虏男女二万三千。冬,十月,掘逵帅其馀众降于炽磐。
吐京胡与离石胡出以眷叛魏,魏主嗣命元城侯屈督会稽公刘暠、永安侯魏勤以讨之。丁巳,出以眷引夏兵邀击暠,禽之,以献于夏;勤战死。嗣以屈亡二将,欲诛之;既而赦之,使摄并州刺史。屈到州,纵酒废事,嗣积其前后罪恶,槛车征还。斩之。
十一月,魏主嗣遣使请昏于秦,秦王兴许之。
是岁,以敦煌索邈为梁州刺史,苻宣乃还仇池。初,邈寓居汉川,与别驾姜显有隙,凡十五年而邈镇汉川;显乃肉袒迎候,邈无愠色,待之弥厚。退而谓人曰:“我昔寓此,失志多年,若仇姜显,惧者不少。但服之自佳,何必逞志!”于是阖境闻之皆悦。
安皇帝辛义熙十年(甲寅,公元四一四年)
春,正月,辛酉,魏大赦,改元神瑞。
辛巳,魏主嗣如繁畤。二月,戊戌,还平城。
夏王勃勃侵魏河东蒲子。
庚戌,魏主嗣如豺山宫。
魏并州刺史娄伏连袭杀夏所置吐京护军及其守兵。
司马休之在江陵,颇得江、汉民心。子谯王文思在建康,性凶暴,好通轻侠;太尉裕恶之。三月,有司奏文思擅捶杀国吏,诏诛其党而宥文思。休之上疏谢罪,请解所任;不许。裕执文思送休之,令自训厉,意欲休之杀之;休之但表废文思。并与裕书陈谢。裕由是不悦,以江州刺史孟怀玉兼督豫州六郡以备之。
夏,五月,辛酉,魏主嗣还平城。
秦后将军敛成讨叛羌,为羌所败,惧罪,出奔夏。
秦王兴有疾,妖贼李弘与氐仇常反于贰城,兴舆疾往讨之,斩常,执弘而还。
秦左将军姚文宗有宠于太子泓,广平公弼恶之,诬文宗有怨言;秦王兴怒,赐文宗死,于是群臣畏弼侧目。弼言于兴,无不从者;以所亲天水尹冲为给事黄门侍郎,唐盛为治书侍御史,兴左右掌机要者,皆其党也。右仆射梁喜、侍中任廉、亦兆尹尹昭承间言于兴曰:“父子之际,人所难言;然君臣之义,不薄于父子,故臣等不得默然。广平公弼,潜有夺嫡之志,陛下宠之太过,假其威权,倾险无赖之徒辐凑附之。道路皆言陛下将有废立之计,信有之乎!”兴曰:“岂有此邪!”喜等曰:“苟无之,则陛下爱弼,适所以祸之;愿去其左右,损其威权,如此,非特安弼,乃所以安宗庙社稷。”兴不应。大司农窦温、司徒左长史王弼皆密疏劝兴立弼为太子,兴虽不从,亦不责也。
兴疾笃,弼潜聚众数千人,谋作乱。姚裕遣使以弼逆状告诸兄在籓镇者,于是姚懿治兵于蒲孤,镇东将军、豫州牧洸治兵于洛阳,平西将军谌治兵于雍,皆欲赴长安讨弼。会兴疾瘳,见群臣,征虏将军刘羌泣以告兴。梁喜、尹昭请诛弼,且曰:“苟陛下不忍杀弼,亦当夺其权任。”兴不得已,免弼尚书令,使以将军、公还第。懿等各罢兵。
懿、洸、谌与姚宣皆入朝,使裕入白兴,求见,兴曰:“汝等正欲论弼事耳,吾已知之。”裕曰:“弼苟有可论,陛下所宜垂听;若懿等言非是,便当置之刑辟,奈何逆抿之!”于是引见懿等于谘议堂。宣流涕极言,兴曰:“吾自处之,非汝曹所忧。”抚军东曹属姜虬上疏曰:“广平公弼,衅成逆著,道路皆知之。昔文王之化,刑于寡妻;今圣朝之乱,起自爱子,虽欲含忍掩蔽,而逆党扇惑不已,弼之乱心何由可革!宜斥散凶徒,以绝祸端。”兴以虬表示梁喜曰:“天下人皆以吾儿为口实,将何以处之?”喜曰:“信如虬言,陛下早宜裁决。”兴默然。
唾契汗、乙弗等部皆叛南凉,南凉王傉檀欲讨之,邯川护军孟恺谏曰:“今连年饥馑,南逼炽磐,北逼蒙逊,百姓不安。远征虽克,必有后患;不如与炽磐结盟通籴,慰抚杂部,足食缮兵,俟时而动。”傉檀不从,谓太子虎台曰:“蒙逊近去,不能猝来,旦夕所虑,唯在炽磐。然炽磐兵少易御,汝谨守乐都,吾不过一月必还矣。”乃帅骑七千袭乙弗,大破之,获马牛羊四十馀万。
河南王炽磐闻之,欲袭东都。群臣咸以为不可。太府主簿焦袭曰:“傉檀不顾近患而贪远利,我今伐之,绝其西路,使不得还救。则虎台独守穷城,可坐禽也。此天亡之时,必不可失。”炽磐从之,帅步骑二万袭乐都。虎台凭城拒守,炽磐四面攻之。
南凉抚军从事中郎尉肃言于虎台曰:“外城广大难守,殿下不若聚国人守内城,肃等帅晋人拒战于外,虽有不捷,犹足自存。”虎台曰:“炽磐小贼,旦夕当走,卿何过虑之深!”虎台疑晋人有异心,悉召豪望有谋勇者闭之于内。孟恺泣曰:“炽磐乘虚内侮,国家危于累卵。恺等进欲报恩,退顾妻子,人思效死,而殿下乃疑之如是邪!”虎台曰:’吾岂不知君之忠笃,惧馀人脱生虑表,以君等安之耳。”
一夕,城溃,炽磐入乐都,遣平远将军捷虔帅骑五千追傉檀,以镇南将军廉屯为都督河右诸军事、凉州刺史,镇乐都;秃发赴单为西平太守,镇西平;以赵恢为广武太守,镇广武;曜武将军王基为晋兴太守,镇浩亹;徙虎台及其文武百姓万馀户于枹罕。赴单,乌孤之子也。河间人褚匡言于燕王跋曰:“陛下龙飞辽、碣,旧邦族党,倾首朝阳,以日为岁,请往迎之。”跋曰:“道路数千里,复隔异国,如何可致?”匡曰:“章武临海,舟楫可通,出于辽西临渝,不为难也。”跋许之,以匡为游击将军、中书待郎,厚资遣之。匡与跋从兄买、从弟睹自长乐帅五千馀户归于和龙,契丹、库莫奚皆降于燕。跋署其大人为归善王。跋弟不避乱在高句丽,跋召之,以为左仆射,封常山公。
柔然可汗斛津将嫁女于燕,斛律兄子步鹿真谓斛律曰:“幼女远嫁忧思,请以大臣树黎等女为媵。”斛律不许。步鹿真出,谓树黎等曰:“斛律欲以汝女为媵,远适他国。”树黎恐,与步鹿真谋使勇士夜伏于斛律穹庐之后,伺其出而执之,与女皆送于燕,立步鹿真为可汗而相之。
初,社仑之徙高车也,高车人叱洛侯为之乡导以并诸部,社仑德之,以为大人。步鹿真与社仑之子社拔共至叱洛侯家,淫其少妻,妻告步鹿真曰:“叱洛侯欲奉大檀为主。”大檀者,社仑季父仆浑之子也,领别部镇西境,素得众心。步鹿真归而发兵围叱洛侯,叱洛侯自杀。遂引兵袭大檀,大檀逆击,破之,执步鹿真及社拔,杀之,自立为可汗,号牟汗纥升盖可汗。
斛律至和龙,燕王跋赐斛律爵上谷侯,馆之辽东,待以客礼,纳其女为昭仪。斛律上书请还其国,跋曰:“今度国万里,又无内应,若以重兵相送,则馈运难继。兵少则不足成功,如何可还?”斛律固请,曰:“不烦重兵,愿给三百骑,送至敕勒。国人必欣然来迎。”跋乃遣单于前辅万陵帅骑三百送之。陵惮远役,至黑山,杀斛律而还。大檀亦遣使献马三千匹、羊万口于燕。
六月,泰山太守刘研等帅流民七千馀家,河西胡酋刘遮等帅部落万馀家,皆降于魏。
戊申,魏主嗣如豺山宫;丁亥,还平城。
乐都之溃也,南凉安西将军樊尼自西平奔告南凉王傉檀,傉檀谓其众曰:“今妻子皆为炽磐所虏,退无所归,卿等能与吾籍乙弗之资,取契汗以赎妻子乎?”乃引兵西。众多逃还,傉檀遣镇北将军段苟追之,苟亦不还。于是将士皆散,唯樊尼与中军将军纥勃、后军将军洛肱、散骑侍郎阴利鹿不去。傉檀曰:“蒙逊、炽磐昔皆委质于吾,今而归之,不亦鄙乎!四海之广,无所容身,何其痛也!与其聚而同死,不若分而或全。樊尼,吾长兄之子,宗部所寄;吾众在北者户垂一万,蒙逊方招怀士民,存亡继绝,汝其从之;匕勃、洛肱亦与尼俱行。吾年老矣,所适不容,宁见妻子而死!”遂归于炽磐,唯阴利鹿随之。傉檀谓利鹿曰:“吾亲属皆散,卿何独留?”利鹿曰:“臣老母在家,非不思归;然委质为臣,忠孝之道,难以两全。臣不才,不难为陛下泣血求救于邻国,敢离左右乎!”亻辱檀叹曰:“知人固未易。大臣亲戚皆弃我去,今日忠义终始不亏者,唯卿一人而已!”
傉檀诸城皆降于炽磐,独尉贤政屯浩宜,固守不下。炽磐遣人谓之曰:“乐都已溃,卿妻子皆在吾所,独守一城,将何为也?”贤政曰:’受凉王厚恩,为国籓屏。虽知乐都已陷,妻子为禽;先归获赏,后顺受诛。然不知主上存亡,未敢归命;妻子小事,岂足动心!若贪一时之利,忘委付之重者,大王亦安用之!”炽磐乃遣虎台以手书谕之,贤政曰:“汝为储副,不能尽节,面缚于人,弃父忘君,堕万世之业。贤政义士,岂效汝乎!”闻傉檀至左南,乃降。
炽磐闻傉檀至,遣使郊迎,待以上宾之礼。秋,七月,炽磐以傉檀为骠骑大将军,赐爵左南公。南凉文武,依才铨叙。岁馀,炽磐使人鸩傉檀;左右请解之,傉檀曰:“吾病岂宜疗邪!”遂死,谥曰景王。虎台亦为炽磐所杀。傉檀子保周、贺,俱延子覆龙,利鹿孤孙副周,乌孤孙承钵,皆奔河西王蒙逊;久之,又奔魏。魏以保周为张掖王,覆龙为酒泉公,贺西平公,副周永平公,承钵昌松公。魏主嗣爱贺之才,谓曰:“卿之先与朕同源。”赐姓源氏。
八月,戊子,魏主嗣遣马邑侯陋孙使于秦。辛丑,遣谒者于什门使于燕,悦力延使于柔然。于什门至和龙,不肯入见,曰:“大魏皇帝有诏,须冯王出受,然后敢入。”燕王跋使人牵逼令入,什门见跋不拜。跋使人按其项,什门曰:“冯王拜受诏,吾自以宾主致敬,何若见逼邪!”跋怒,留什门不遣,什门数众辱之。左右请杀之,跋曰:“彼各为其主耳。”乃幽执什门,欲降之,什门终不降。久之,衣冠弊坏略尽,虮虱流溢。跋遗之衣冠,什门皆不受。
魏主嗣以博士王谅为平南参军,使以平南将军、相州刺史尉太真书与太尉裕相闻。丰真,古真之弟也。
九月,丁已朔,日有食之。
冬,十月,河南王炽磐复称秦王,置百官。
燕主跋与夏连和,夏王勃勃遣御史中丞乌洛孤如燕莅盟。
十一月,壬午,魏主嗣遣使者巡行诸州,校阅守宰资财,非家所赍者,悉薄为赃。
西秦王炽磐立妃秃发氏为后。
十二月,丙戌朔,柔然可汗大檀侵魏。丙申,魏主嗣北击之。大檀走,遣奚斤等追之,遇大雪,士卒冻死及堕指者什二三。河内人司马顺宰自称晋王,魏人讨之,不克。
燕辽西安素弗卒,燕王跋比葬七临之。
是岁,司马国璠兄弟聚众数百,潜渡淮,夜入广陵城。青州刺史檀祗领广陵相,国璠兵直上听事,祗惊出,将御之,被射伤而入,谓左右曰:“贼乘暗得入,欲掩我不备;但击五鼓,彼惧晓,必走矣。”左右如其言,国璠兵果走,追杀百馀人。
魏博士祭洒崔浩为魏主嗣讲《易》及《洪范》,嗣因问浩天文、术数。浩占决多验,由是有宠,凡军国密谋皆预之。
夏王勃勃立夫人梁氏为王后,子璝为太子;封子延为阳平公,昌为太原公,伦为酒泉公,定为平原公,满为河南公,安为中山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