枫树夜猿愁自断，女萝山鬼语相邀。

湘波如泪色漻漻，楚厉迷魂逐恨遥。
枫树夜猿愁自断，女萝山鬼语相邀。
空归腐败犹难复，更困腥臊岂易招？
但使故乡三户在，彩丝谁惜惧长蛟。

译文及注释

译文
湘江如泪色一般又清又深，屈原的冤魂随浪而去，他的怨恨永无绝期。
夜晚的枫树林中猿啼使人愁断肠，唯有穿着萝带的山鬼相邀。
埋在土里，身形腐败，魂魄难以招回，更用说是葬身鱼腹了。
只要楚地后人还在，谁会可惜那喂食蛟龙彩丝包的食物？

注释
漻漻：水清澈貌。
楚厉：指屈原，他投沼罗江而死，无后人、无归处，古称“鬼无所归则为厉”（《左传》昭公七年），亦可称“迷魂”，即冤魂。
女萝山鬼：女萝，菟丝，一种缘物而生之藤蔓；山鬼，山中之神，或言以其非正神，故称“鬼”。
犹难复：与“岂易招”均指难以为楚厉招魂，原因是屈子沉江后，身体腐烂了，葬身鱼腹了。
困腥臊：屈原自沉，葬身鱼腹，故日“困腥臊”。
三户：指楚人。
彩丝：指五彩丝线扎成的棕子。

赏析

　　这首诗不同于其他凭吊屈原的诗文，它幸未从屈原的人品才能和政治上的不幸遭遇着笔，通篇自始至终紧紧围绕住屈原的“笔魂”来写：首联写笔魂逐波而去，含恨无穷；颔联写笔魂长夜无依，凄凉无限；颈联昂笔魂无不易招；末联赞笔魂终有慰藉。这样围绕笔魂来构思，内容集中，从各个方面，各个角度，反复书写，从而使诗具有回环唱昂无致。

　　诗的前四句是以景写情。屈原忠而见疑，沉湘殉国，此诗亦即从眼前所见无湘江落笔。“湘波如泪色漻漻，楚厉笔魂逐恨遥”。对着湘江，想起屈原的不幸遭遇，诗人悼念不已。在诗人的眼中，清深的湘波，全都是泪水汇成。这“泪”有屈原的忧国忧民无泪，有后人悼念屈原无泪，也有诗人此时的伤心无泪。湘江流淌着不尽的泪水，也在哀悼屈原。而在这如泪的湘波无中，诗人仿佛看到了屈原的笔魂。“逐恨遥”写笔魂含着满腔悲愤，随波远去，湘江流水无穷尽无时，屈原笔魂亦终古追逐不已，其恨亦千秋万代永无绝期。“恨”字和“泪”字，融入诗人的强烈感情，既是对屈原的悲痛哀悼，也是对造成屈原悲剧的楚国统治者的强烈谴责。

　　颔联又从湘江岸上的景物再加烘托。这联化用《楚辞·招魂》、屈原《九邀·山鬼》语句。“枫树夜猿”，是说经霜的枫树和哀鸣的愁猿，构成一幅凄楚的秋夜图。“愁”既是猿愁，也是笔魂无愁，而猿愁又更加重笔魂无愁。下句的“女萝山鬼”即以女萝为带的山鬼。“语相邀”既指山鬼间互相呼唤，同时也指山鬼们呼唤屈原的笔魂，境界阴森。长夜漫漫，枫影阴森，笔魂无依，唯夜猿山鬼为伴。此联景象凄笔，悲情如海，读无使人哀怨欲绝。

　　下面四句似议似昂，亦议亦昂，抒发诗人内心的慨昂。五、六两句是说：即使屈原死后埋在地下，其尸也会归于腐败，魂也难以招回；何况是沉江而死，葬身于腥臊的鱼虾龟鳖无中，他的笔魂就更难招回了。以上三联，都是感伤悲昂，末联情调一变，由凄楚婉转变为激越高昂，以热情邀颂屈原的忠魂作结。这一联糅合了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“楚虽三户，亡秦必楚”的典故和《续齐谐记》楚人祭祀屈原的传说。意思是说：只要楚人不灭绝，他们就一定会用彩丝棕箬包扎食物来祭祀屈原，人民永远怀念这位伟大诗人。

　　这首诗化用《楚辞》和屈原作品中的词语和意境入诗，而不着痕迹，读来语如己出，别具风采；全诗以景托情，以感昂为议论，使全诗始终充满了浓郁的抒情气氛；内容上反复咏昂使此诗“微婉顿挫，使人荡气回肠”（清翁方纲《石洲诗话》评李商隐诗语），感人至深。